×周泽楷&孙翔

×雷点预警：无文笔流水账，三观起飞，欧欧西。以及喜欢刘皓的请慎……

×大学生设定，五期七期轮回众酱油出没。

 

 

吊桥

 

 

周泽楷正打算换衣服去洗澡，裤子都脱了一半，寝室门却突然被近乎粗暴的力道砰砰敲响，毫无规律，仿佛目的不是开门而是拆迁。

 

室友纷纷装死。周泽楷无奈，只好手忙脚乱地把裤子重新套上去开门。

 

门外的人多少让他感到诧异。

 

孙翔一手支着门框一手扶着膝盖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神色间带着张皇。他的嘴唇薄薄的，很好看，此刻却微微发着颤。

 

周泽楷闻到一股酒味。“怎么？”

 

孙翔直起上身，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寝室里正戴着耳机看书的吴羽策，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周泽楷心里咯噔一下，侧身反手便把门带上了。

 

孙翔花了几秒平复呼吸，左右一阵环顾，又垂下目光盯着地板。

 

“周泽楷，救救我。”他声音比平时哑了不少，“我得躲躲。——我杀了人……”

 

“……”周泽楷说，“楼下等我。”

 

孙翔终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咬着嘴唇点点头。周泽楷发现他右耳有块地方划破了，不算很深，出了点血早已干了。

 

幸亏干了，周泽楷心想。否则他会忍不住想舔舔。

 

 

 

 

跟孙翔认识是因为刘皓，确切的说是因为网游。

 

刘皓以前跟孙翔在同一个网游公会混，虽说后来这公会因为管理层作死而树倒猢狲散，不过孙翔来大学城读书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刘皓倒也看上去很热心地带他跑这跑那，还介绍自己的朋友圈子给他。

 

周泽楷也玩这游戏，职业神枪手。他们一寝室都是浸淫其中多年的老玩家，公会也各不相同，但不妨碍没事组个队去竞技场里装装逼。有次方锐在大作业里耍滑头玩脱了被副院长林教授抓着重做还强行没收了账号卡，刘皓就把孙翔拉过来说这哥们的战法玩的老犀利了，一起。

 

后来几人干脆组了个无奶妈强攻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时髦值刷的杠杠的。

 

刘皓好折腾些线下聚会什么的，把他认识的三教九流人士往一块凑和。吴羽策从来拒绝参加，方锐嘲笑他是怕被人正面当人妖，虽然方锐也不去，声称要保持那种鬼迷神疑的高大上氛围。周泽楷不善拒绝，被拖去过两次美其名曰撑场面——场面太过兵荒马乱，他受尽人间折磨终于找了个理由溜出来时撞到了同样溜号的孙翔，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跑到网吧1V1了大半个下午。

 

最后胜率不太好看的孙翔把卡一拔，梗着脖子撅个嘴说你还挺牛逼的，我看好你，以后要不跟我混吧。

 

周泽楷挺不好意思地笑着，问他要不要加入自己的公会。

 

 

 

 

周泽楷批了扑棱地收拾东西。

 

“谁啊？”方锐从上铺探出头八卦，“不是咱院的吧。”

 

“嗯。”抽屉里翻出一盒创可贴，周泽楷想了想，丢进包里。

 

“哦。你这会儿要出去啊？带个夜宵呗，就那家鸡翅包饭。”方锐见他背上了包，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赶紧狗腿了一下。“刘皓这丫太不靠谱，说好帮我带东西，现在电话都打不通……”

 

周泽楷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读不出什么情绪。“回家。”

他赶路似的迅速从方锐的视野里消失了。

 

方锐沉默了一会，疑惑道：“回家？明天有课吧？S市土著都这么任性啊？”

 

一直没动静的吴羽策站起身去把门关好，“那小子感觉在哪见过。”又补充：“似乎是隔壁学校的。”

 

“在哪？……算了，吴女士你还有泡面不，饿死宝宝了。”

 

 

 

 

孙翔目瞪口呆。

 

“这哪儿？”面前是一幢三层独栋住宅，还带个小院子，院子里摆了好些个花盆，“你行啊，打算私闯民宅？”

 

“我家。……的别墅，”周泽楷在包里翻钥匙，“平时没人。”

 

孙翔眨巴着眼睛咧开嘴，看起来还想揶揄几句，可能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眼神又蔫了下去。

 

有只大狗从隔壁家院子蹿来，特兴奋地围着孙翔闻来闻去，紧跟着又打了鸡血一样绕着周泽楷转起圈来。周泽楷拍拍大狗的脑袋，示意身上没有可供投喂的食物，那狗呜呜吟了几声又离开了。

 

周泽楷反锁了门。

 

 

 

 

孙翔觉得手心黏糊糊还带点腥甜，便抢着洗了个澡，出来才想起没带换洗衣物，就毫不客气地扒开周泽楷的衣柜翻腾。身高差不多，又都是男人，实在是找不到不穿周泽楷衣服的理由。

 

他胡乱套了件家居服，坐在床边听着浴室的水声胡思乱想。

 

过了门禁时间没回寝室，那帮损友估计也不会在意。只是明天，后天……对，后天有个小组作业要交，他当初用三包辣条才抱住刘小别大腿，现在他不在了……还有邹远，之前打赌输了帮他买的游戏，过几天快递该送到了。

 

……刘皓怎么样了？死人的事情新闻播了没？那个店员拿着手机出来的，肯定报警了，到时候一查便利店的监控就会看到他的脸……

 

孙翔叹了口气，头发也不吹就倒在床上，右手一摊摸到台手机。他用拇指摩擦了一会home键，心一横决定面对现实。

 

锁屏密码是他的生日，可陌生的默认壁纸却宣告了一个事实：这不是他的手机。

 

是周泽楷的？孙翔的脑子还没转过这个弯儿，手机就被夺走了。周泽楷看了眼手机屏幕，眼神里竟然带着紧张，“看到了？”

 

孙翔正想解释并不是故意窥探个人隐私，却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噎住了：“啊？”

 

“……”周泽楷刚洗完澡，手指的温度在手机屏幕上熏出一圈白色雾气。见孙翔一脸懵逼，他一时间松了口气，神色却不改凝重。

 

“刘皓被抓了。”他说，“怎么回事？”

 

 

 

 

孙翔被周泽楷硬拖起来吹头发，湿着头发睡觉对身体不好。

 

是说那刘皓，今日闲着没事就拉了他瞎侃，吐苦水说以前网游里那个公会前会长直到现在还处处闹腾针对自己，前会长的亲友也开小号围堵追杀，诸事不顺巴拉巴拉，讲到苦情处就开始猛喝酒，孙翔连带着被灌了不少。回来的路上他去便利店买个牛奶醒酒，出来发现刘皓不知怎的就惹上了一群人，已经打起来了。

 

他听见刘皓一个劲儿喊他帮手，被酒劲麻痹的思维完全没能运作起来身体就动了。一阵混乱中对方有人被他撂进便利店旁的垃圾堆里，对方嗷了一声从垃圾里摸出个瓶子，抄在手上就冲着他回来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大清，玻璃破碎的声音噼里啪啦，有人吼着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便利店店员的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直到刘皓扯着他在他耳边吼着快跑，他才感到混沌的大脑像被凛冽寒风席卷过一般猛地清醒起来。

 

他不知道该去哪。

 

后来他就站在周泽楷的寝室楼下了。宿管阿伯闭着眼跟着小收音机里的戏曲瞎哼哼，孙翔屏气凝神，尽可能保持自然的走姿从前厅穿了过去，奔上楼梯。

 

为什么会来找周泽楷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和周泽楷认识仅仅数月，比起朝夕厮混在一起的刘小别唐昊这种裤子都同穿过的哥们儿，关系应是生分了不少。但是网游里和周泽楷打配合时背后是那么的让他放心，讲得矫情一点，仿佛心意相通——这种安心感被他代入线下，仿佛周泽楷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是与他同一阵线的战友，是他最可靠的后盾，会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孙翔止住了话。周泽楷不知道孙翔那点纠结的小心思，只觉得从未见过这样低姿态的孙翔——他总是昂着头不服输，仿佛夏日每一寸阳光都化作热情融入了血液，汹涌澎湃；但他又还只是个大孩子，遇到了意料外的突发情况会不知如何是好。被人依靠的感觉很微妙，像是胸腔里被温水填满，闷闷的却很舒服。

 

“睡吧。”周泽楷给孙翔的耳朵上的裂口贴了块创可贴。

 

“哦。……你不走？”孙翔看他钻进被窝，一脸小惊恐。

 

“嗯？”

 

“嗯什么嗯，你不走吗？！”

 

“嗯？？”

 

“我意思是你就睡……睡这儿啊靠？不嫌挤？呃不对，你才是主人……那我去沙发。”

 

……周泽楷给这后知后觉的劲儿逗乐了，扒住孙翔不让他起身，做出一个真诚的表情：“被子不够，一起。”

 

“……”

 

 

 

 

脚下是一片黑暗，水流奔腾的声音回响在崖壁间。孙翔心想，人呐，心里有鬼时做的梦果然也糟糕透顶。

 

他身处一座吊桥之上。

 

小成本惊悚片里常有的那种。年久失修破旧飘摇，一个踩空就会摔入深渊粉身碎骨。他不恐高，但此情此景明显超出了恐高的范畴，他想退回自己出发的地方，却在回首那一瞬发现来时路正缓慢而静谧地崩塌着。

 

余下的选择只剩前行。

 

更让他觉得火大的是，吊桥的另一头，有个人正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妈的周泽楷，既然你在，为什么不告诉我不要上这座桥？孙翔决定过去扁他一顿，尽量不打脸。

 

最后孙翔带着想揍人的心情醒来，看到床头柜上有张纸条。

 

周泽楷留的，说回学校一趟中午就回来，叫他好好呆着，厨房里有吃的。

 

他爬下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寻思可能是跑路时掉在哪儿了。

 

 

 

 

周泽楷处理掉孙翔的手机，决定顺路回趟寝室。

 

方锐正蹲在寝室楼门口逗一只野猫，远远的见他回来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周大大你可算是回来了，看到短信没啊？早上我和吴女士都被叫去问话了，哎哟那阵仗，我的小心灵颤颤巍巍。刘皓这丫也是能耐啊，要是早看出他在网上搞这么些勾当，就算是我能念在同窗情深放他一马，我的黄金右手也绝不……”

 

周泽楷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把他的垃圾话全然抛在身后。

 

他在想，回去时孙翔会不会像隔壁那只大狗一样摇着尾巴，热情而带有某种企盼地扑向他。

 

——结果他是在书房找到孙翔的。对方正在兴致缺缺地研究他的书架。

 

“好多影带。对哦，你学拍戏的。”孙翔抽出一盒录影带，上面写的一串洋文。不是英文，他看不懂。

 

“是编导。”周泽楷纠正。

 

孙翔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我有点饿了。”他把录影带抱在肚子上。

 

周泽楷给他看手里提着的鸡翅包饭。

 

 

 

 

孙翔又做梦了。

 

他已经走到吊桥中间，能看清对面那人微微笑着的面孔。

 

那人的发梢被风微微吹起露出一点额头。他想起睡前周泽楷不知发的什么神经，突发奇想非要自己帮他吹头发，双手举着吹风机一副期待万分的模样。孙翔拨着他湿润服帖的黑发，指尖触碰头皮，传来生命的热度。而自己曾用冰冷尖锐的凶器向脸孔都记不得的人的头顶砸去，鲜活的生命随着血液从脑颅中溢出洒落一地，烫得心惊。

 

那是不可能被饶恕的罪过。

 

孙翔忽的紧张起来，觉得这个周泽楷阴测测的很是诡异。他认识的周泽楷笑起来那叫一个春暖花开柳絮拂面直男变弯，可不似梦里这画皮般的东西，笑是笑着，却盛了满眼的不怀好意。

 

他醒来时满头是汗，胸口像被千斤的石块压迫着般沉重，肺部几乎丧失呼吸机能。

 

于是他狠狠地踹开了把他当大型抱枕的那人，胡扯什么被子不够，大屁眼子。

 

 

 

 

“给我看新闻。”在周泽楷家的第三个晚上，孙翔说。

 

周泽楷不做声，塞了只虾到他碗里。

 

“……我、”

 

“没事。”周泽楷说。

 

孙翔默了默，夹起虾填进嘴里。

 

法治社会里犯下如此罪行，不论当时你清醒与否，结局又怎是一句没事能理所当然地盖过的。他没有惊世骇俗的IQ，清晰的常识还是有的，当下这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只是逃避现实带来的短暂假象；就算便利店的监控没拍清楚他，刘皓那边也定会报出他的名字……

 

最初的混乱和恐惧平息后，他便认识到拖周泽楷下水绝不是什么上策。

 

何况周泽楷的存在给了他一种无缘由的安心感，而他并不希望自己习惯这种感觉——不愿接受软弱这一概念。

 

 

 

 

孙翔怀疑自己已经习惯了在梦中走吊桥。只是好几天了，他还是没能走到对面送周泽楷一顿胖揍。

 

“周泽楷，你到底想做什么？！”孙翔朝着那愈发清晰的人影喊道，喊完又觉得自己像个24K纯傻逼。毕竟在这荒诞的梦里，是永远不会得到回答的。

 

周泽楷是对他好，他情商再不济，也隐约察觉出些许黏糊糊的暧昧来。可周泽楷不说，他又怎么能懂。

 

 

 

 

最早被刘皓拉去组队的时候，孙翔心里是百千个拒绝。他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操作屌爆，冲锋时一骑当千削铁如泥，防守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根本不需要和团队绑定，以前加工会单纯是为了蹭点守护之力。工会散了之后，他也没再动什么寻下家的心思，独行一条龙倒也痛痛快快。只是刘皓把他那几个友人吹得上天入地，孙翔才不情不愿跟着去瞧瞧，看看到底是些个什么人物。这一瞧，还真都是游戏里响当当的神ID。

 

之后又一起刷了几把，孙翔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确挺牛逼的，但是相处起来个比个的麻烦。那斩鬼是个女号脸捏得蛮妖娆的，孙翔本以为是个彪悍御姐，结果一开麦就幻灭了；那盗贼猥琐的要命，开打了有时候自己人都找不到，还没事就在频道里损人，不仅损敌人还损队友；还有个神枪，打得很炫，本该是热血沸腾的一件事，结果这人从头到尾吭都没吭一声，孙翔经常怀疑这角色会不会其实是AI控制的。

 

后来他被刘皓拉去线下聚会，在被摸了五次大腿之后忍无可忍地……细软跑了，碰上了同样落荒而逃的周泽楷，两个人相视一笑直奔网吧。

 

有首早些年网上的小年轻很爱用来文艺忧伤一把的小诗是这么说的：

 

一见如故，眉目成书。

 

 

 

 

“周泽楷，我要去自首。”在周泽楷家的第五天晚上，孙翔说。“我想过了，真汉子要敢作敢当，要是欠了人命，就拿命抵命呗。”

 

周泽楷停了手上翻书的动作，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我认真的。”孙翔强调。

周泽楷不作回应。

 

“你又他妈这样，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几个意思？”这些天来所有的紧张、不安和对未来的恐惧，都旺盛地燃成了心头的一片无名火。孙翔长到这个年纪，从来正大光明直来直往，最鄙视不过鼠胆小人；要一向活得骄傲的他躲在阴影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比直接抽他三百鞭子还要痛苦难耐。

 

“没事。”周泽楷合上书。

 

“你到底明不明白？”

 

“……”

 

“初中上过思想品德课不？”

 

“……”

 

“你现在也算是窝藏犯人，我们俩又非亲非故的没啥关系……”

 

“在谈朋友。”周泽楷说。

 

“哦，谈朋友，就算是朋友……啊？？”

 

周泽楷耳朵尖红红的，却还是盯着他又说了一遍：“我们，在谈朋友呀。”

 

孙翔自然知道此朋友非彼朋友。他噌的一下红了脸，瞪着眼睛呆了半晌才憋出句：“周泽楷你真是个疯子。”又说，“带着我也跟着疯了。”

 

周泽楷内心的小海湾一阵风起云涌波浪滔天又画风突变暴雨转晴阳光和煦浪花朵朵开，凑上去就想亲他。孙翔翻了个白眼没做什么挣扎，周泽楷便默认他接受了，伸出手去掐了他屁股两下。没想到孙翔忽的抬腿用膝盖顶住他两腿之间的要害，一脸得意洋洋。

 

周泽楷又气又好笑，一时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只好轻轻骂了句小赤佬。

 

 

 

 

吊桥，熟悉的梦。孙翔出奇的冷静，他知道这个梦也快走到终点了。

 

脚下有风呼啸而过。

 

周泽楷向他伸出手。他心想这人长得真好看，自己这么实事求是的人是肯定不会在意淫里美化别人的，所以周泽楷是实打实的长了张祸水脸孔。于是他握住对方伸出的手，狠狠地拉向自己怀里。失去了平衡的两具身体一齐向后倒去，重心偏移，落脚处瞬间化为一片空气。

 

视野两侧的风景疾速飞起。

 

下坠的过程中孙翔只有一个想法：终于轮到他坑一次周泽楷了，嘿嘿。

 

 

 

 

孙翔睁开眼。天才微微亮，他感觉全身都散架般的疼——他妈的周泽楷这人面禽兽——被叫做禽兽的那人比他醒的更早，斜靠着床头在看手机，触屏无机质的光映在他脸上。

 

孙翔深呼吸，虚弱却尖锐的痛感随着血液中的氧气在他的五脏六腑间过了一遍。

 

“周泽楷，我要去自首。”

 

 

 

 

周泽楷知道最近的派出所就在隔壁一条街，却没有告诉孙翔。两个人洗了个澡，慢吞吞地朝着大学城出发了。

 

天色阴晦。目的地就步行来说颇有些压力，两人却都没提出要搭乘什么代步工具，只是默默迈着步子。孙翔全身酸疼，屁股更疼，强撑着精神都十足费劲；周泽楷反正从来就半天憋不出个屁来。孙翔本是颇为坚定地不要他跟着来，最后却没能拗过他。

 

路过个早餐摊，孙翔买了两个包子，顺手塞了一个给身边人。他自己也咬了一口，嚼两下就露出嫌弃的表情，“香菇。”

 

周泽楷把包子凑近嘴边，带着水汽的热度微微蒸腾，是白面的香味。

 

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孙翔的脖颈。

 

 

 

 

大学城派出所内。

 

假设有一个为了英语课课前演讲卯足吃奶的劲儿准备，把资料整理得滴水不漏，做了带配乐和动画的精美幻灯片，又兢兢业业背了稿，最后终于昂首走上讲台，用蹩脚的中式口音开始“Good morning everyone,today I’m going to have speech about……”的初中生，忽的被老师打断说：“现在我们上的是化学课。”求此同学心情。

 

这是邹远的亲身经历，有次寝室里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抖出来了，唐昊刘小别笑得差点双双从上铺滚下来，孙翔则直接把醋海带吃进了鼻子里。

——此刻他却非常感同身受。

 

“没有死人，”坐班民警边玩消消乐边说，“这附近一大片都是大学生在活动，大学生。还有别墅区，闲杂人等都进不去的。治安好的咧。同学你是不是游戏玩多了？”

 

孙翔不信，“我当时就拿个瓶子把他头砸了，他没气了。流了那么些血……”他比划着。

 

民警终于关掉消消乐，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报告翻了翻，脸上写满了妈的智障：“同学，现在大学里都有心理辅导服务，我知道你们压力也很大……”

 

周泽楷及时制止了孙翔爆粗口，眼光扫过桌上的报告，见刘皓的一寸免冠照露了半个脸。这时又进来个年纪大点的人，见到周泽楷便点点头：“你室友那事儿查差不多了，网上的事，金额也不大，对方倾向于私了。不过学校那边影响是不好，你也辛苦了。”

 

周泽楷不做声，只是扯了扯孙翔的袖口。

 

孙翔还沉浸在某种类似于大难不死或劫后余生的恍惚之中，他浅而急促地呼吸着，眨巴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呆立在原地，后颈沁出细细的一层薄汗。周泽楷便朝着满脸不耐烦的坐班民警点了点头，对方一手胡乱收拾着报告，另一只手敷衍式地挥了挥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周泽楷只犹豫了片刻，捉住孙翔的手腕，“……走吧。”他说。

 

孙翔反应了一会儿，才模糊地唔嗯了两声，吁出长长的一口气。他屈起手指，在周泽楷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我回趟寝室，……刘小别肯定得掐死我，小组作业都他一人做了。”孙翔说。

 

“嗯。”

 

“还得去拿下给邹远的快递。”

 

“……嗯。”

 

两人走出小派出所，孙翔用力回握住周泽楷的手，他的掌心处轻微地一跳一跳，似有脉搏传来。

 

密布的阴云竟已尽数散去了。太阳有点刺眼，却很暖，让人小腿肚上泛起谜样的瘙痒。

 

周泽楷寻思着孙翔这丢了魂的状态要走回去有点够呛，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叼着根烟，广播开得挺大声，女主播正报着条不疼不痒的股市新闻。

 

孙翔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一般瘫在后座上，头一歪搭在周泽楷的肩膀上，“借我靠会儿。”周泽楷稍稍侧目盯着孙翔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几根不服帖的翘发戳到他脸上，隐约还能闻到他家洗发精的香味儿。

 

这么发着呆也不知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孙翔忽然一掐他大腿说，手机震着呢，傻啦？

 

周泽楷把故意多掐了他大腿几下的咸猪手移开，从口袋掏出手机。江波涛的短信。

 

1202，他熟练地解锁。

 

-现在怎么样了？泊远说看到你们出来了。

-在车上。回他学校。

 

周泽楷用余光看了眼孙翔。这么一眨眼的空当他竟然就睡着了，怪乖的，像只小羊羔。

 

手机震动，还是江波涛。

 

-该说句恭喜？杜明刚还一哭二闹问你怎么还不来探病表彰勇士，吴启和方哥两个人都压不住他。

-辛苦。

-客套什么，倒是给个准信儿啊，到底搞定没？

 

周泽楷真切感受到老友那哭笑不得的心情从手机屏幕里扑出来，他别过头又嗅了两下熟悉的洗发精味儿，忽然有点想掏出个镜子仔细观察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跟八点档电视剧里那反派奸计得逞之后一样一样的。

 

 

 

 

最后他给江波涛回了个黄豆微笑。

 

 

 

 

 

 

 

 

 

 

 

 

 

两个提示:糖化玻璃酒瓶，常做电影道具；楷哥没被叫去问过话，片警认识他。 

本来只想写个短打，没想到又自行放飞了。是蛮雷的，写的初衷也就是为了爽一发……欢迎捉虫。